清華碩士進職校,看見“差生”標簽背后的故事

對于我的研究,校領導都覺得無所謂,他們希望我的身份能帶來一些光環,也特別配合我,給了我很多空間去觀察真實的職校生活。

我印象深刻的一門法律課,前半部分的教學內容是道德和禮儀,后面才是更有實用性的勞動法內容,但直到學期快結束,老師還沒念完教材開頭。

很多家長可能會天然地把撫平創傷的重任交給學校,希望孩子能夠在這里獲得新生。但職業教育承擔不了這么重的責任。

2022年4月19日,武漢市某職校,一名物流服務與管理專業學生在實訓。 (視覺中國/圖)

在江西一個縣城郊外的職業高中,清華大學研究生汪子津度過了半年時間的田野調查。

半年經歷說不上多成功,到最后,她也沒能真的融入一群十多歲的職校生。有一次,她走在校園里,一名男生想和她搭話,還沒開口,周圍同學就潑來冷水:“她不會理你的,人家是清華的,我們是什么?”

“他們是什么?”2020年7月開始的這項田野觀察,汪子津試圖弄明白這個問題,也試圖找到關于職校生的刻板印象的由來。

那是一所創辦五十多年的縣域民辦職高,省級示范性學校和省級示范性實訓基地,普通中部職業學校的代表。

更重要的或許是,汪子津自己就是從縣城考出來的學生。從小到大,她沿著普通教育設置的道路一路向上,考上985大學,而后又到清華讀研。但她幾乎從未了解過職校,以及傳說中的“差生”們。

與職校生一起生活、學習,同吃同住半年后,汪子津將這段調研經歷寫成一篇長篇碩士論文《成為職校學生》。這次調研也影響了她的就業選擇,碩士畢業后,汪子津如今在一個公益組織工作,延續著對職校生群體的觀察和關心。

在她的觀察里,學生上職校的原因很多,不只是“成績差”。尤其在欠發達地區,來自家庭、學校、社會的壓力,都是他們走進職校的原因。2022年4月,汪子津參與主持的一期播客節目中,一位男生開始思考自身的困境。從高中升入大專后,很長一段時間里,他自認為“垃圾”。直到接觸了心理學家阿德勒和哲學家尼采的書,這位男生開始逐漸建立自己的信心?!安钌钡目贪逍蜗蟊澈蟪31缓鲆暤氖?,他們也是脆弱的未成年人,有人甚至滿身傷痕。

2022年5月1日,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施行,有觀點認為,新法出臺意味著“普職分流”將被取消,教育部很快回應,“這其實是誤讀、誤解”,仍要實行“普職協調發展”。

很多人都提出過取消分流的建議。近距離接觸職校生之后,汪子津的觀點是,“取消分流”只是看起來讓所有學生都變成了某種統一體,實質上是用某種手段掩蓋其中差異。

汪子津相信,去除偏見,正面面對并解決職校生的職業和情緒問題,是更本質的辦法。以下是南方周末記者和汪子津的對話。

關于職校的兩本書

南方周末:你什么時候開始對職業教育產生了研究興趣?

汪子津:本科和研究生中很長的階段,我都在關注工人待遇和農村教育問題,并沒有專門去了解職校學生?,F在回頭想,很多工人其實都是從職校走出的,只是當時自己沒有意識到。

第一次有意識地去找職校學生做研究是在2020年。我和朋友做了一個與線上教學相關的調研,遇到一位來自四川大涼山的學生,當時他在重慶念職高。那位學生跟我聊了自己的生活,還有他對未來的計劃和想法。跟他聊完之后,我很想再多去了解他們,了解職校生們為什么會去念職校,他們在學校經歷了什么,以及未來會怎么樣。

有兩本書對我影響很大,第一本是《誰念職?!?,一篇博士論文。研究是2006年在黑龍江哈爾濱市的中等職業學校里完成的,讀完我才知道念職校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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